【breddy】下一次初遇
*情人节快乐！
1
下午二点四十三分零五秒。
确认死亡。
Eddy“咔哒”一声合上怀表，把它收进黑色长袍的口袋里。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，让Eddy无比想念一顿可口的下午茶，在开满白玫瑰的英式庭院，甜得恰到好处的精致糕点，香气四溢的大吉岭红茶蒸腾着薄薄的热雾，再加上这般舒适的阳光和微风，把日复一日的工作都抛到脑后……
不，不行。Eddy挺直了腰板，严肃地训诫自己。要认真地完成每一项工作，你责任重大。
Eddy侧头看了眼那个老人，他——更专业的说法是它，因为灵魂已逝，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——面容平和地躺在床上，这几乎是最优雅的谢幕方式，没有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，没有被杀人犯或野兽咬断脖颈，没有被意外鞭打得遍体鳞伤。老人体面地死去，所有人围在他身边，把脸埋进手帕里痛哭。
Eddy坐在老人的床边，右手握着他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左手，他在十秒钟前宣布了老人的死亡，正一边想念着英式下午茶一边等待下一步。
十五秒过去了，老人的妻子哭得晕厥过去，这间豪华别墅的主卧顿时乱成一团，一开始是尖叫声，一拨人手忙脚乱地把老妇人扶到躺椅上，另一拨人冷眼旁观，一个美艳的女人轻蔑地说起了风凉话，渐渐的出现了争吵声，怒骂声，房间内的人剑拔弩张地分成两派，用最恶毒的词语诅咒对方。
一片混乱中，只有Eddy悠闲地晒着太阳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，老人的灵魂漂浮在Eddy身旁，迷茫地看着眼前这场声势浩大的斗鸡大赛。
“你说呢？”Eddy轻松地站起来，他仔细地抚平袍子上的褶皱，“只有金钱会让人类这么疯狂。你也不用太在意，他们好歹先实打实地为你哭了半分钟。”
他像中世纪的贵族那样向灵魂行了个优雅的鞠躬礼，为终于能收工回家而感到由衷的喜悦：“你好，Rein先生，你因娈童、贩卖人口、走私军火和毒品等被判有罪，我是送你下地狱的死神，麻烦你配合一点。”
灵魂下意识地想辩解，Eddy很有先见之明地一挥手，张开的嘴就像是被拉上拉链一样紧紧闭住。“别和我废话，先生，我说了不算。好了，我们走吧。”
“是我的话就不会选那种女人当情妇，她只有一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。”带着灵魂沉入地面的时候Eddy评价道，他一高兴就忍不住说废话，但是规矩不允许死神和灵魂说废话，他耸了耸肩。
“无论如何，欢迎来到地狱。”
2
乐极生悲，这可真是乐极生悲啊。
Eddy急忙忙赶往现场的时候想，他讨厌加班，讨厌意外死亡。最讨厌的是加班处理意外死亡。
布里斯班，一座宜居的城市，宜居这个词代表宁静，和平。意味着没有战争，没有黑帮火拼，没有被高压社会压迫出的心血管疾病和反社会人格，进一步意味着死亡率相对低，最后等于Eddy的工作量也相对较低。想想那些战区吧，拐过街角的时候Eddy安慰自己，那里需要一个加强连的同僚才忙得过来，而布里斯班只需要他一个。
车祸。Eddy看到了现场，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。当然啦，当然啦，大多数意外死亡的罪魁祸首，Eddy觉得自己有必要申明一下，他并不搞任何形式的歧视，车祸死亡的人都是可怜人，也许上一秒他还在纠结晚饭吃什么，下一秒就与世界上所有美味阴阳两隔。但他们着实给Eddy的工作带来了困扰，他每天要面对那么些个死者，老死的、病死的、自杀、他杀、意外……最不接受自己已死这个事实的就是意外死亡的人，毕竟谁能想到的呢，人们常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的，但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的下一块是砒霜。
Eddy穿过围观的人群，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，手机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，像是一大群凑在电线上的麻雀。真无聊。Eddy想，他们难道没有别的事做吗？
首先确认现场情况，死亡人数是一人。Eddy松了口气，看向可怜的受害者的灵魂。那是一个年轻人，茫然地看着四周，他的大脑估计正在全速运转，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“你好。”Eddy对他说，年轻人惊愕地转身。
“……”
天呐。
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你死了。”Eddy淡淡地说，公式化地摸出怀表，“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八分三十七秒，你在四分十二秒前确认死亡。死因，喏，车祸，你……你跟我走吧，Brett。”
Brett看上去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，Eddy可以理解，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，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起来，或者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，或者坚信这是一场梦，Brett只是呆在那里，就好像他是一台老旧的台式机，为了处理过量的信息而宕机。
Eddy站在原地等他恢复响应，他无比庆幸自己戴着兜帽。
Brett的嘴唇张了张，Eddy耐心地等待。
“……我在找一个人。”Brett说，没头没脑，超出了Eddy的预料。
3
“求你了，这个人真的很重要。”
“不行。”Eddy冷淡地拒绝，“你应该去接受审判，有罪就下地狱，无罪就赶紧投胎，你没有时间浪费。”
“给我三天，不，两天时间，我还没找到他，我不能死。”Brett锲而不舍，他双手合十，乞求地看着Eddy。
“这句话我每天要听上一百遍，但是不行就是不行。”Eddy不为所动。
“我不能改变生死。”
Brett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，他垂着手站在那里，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颓废，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，于是悲伤和绝望蔓延开来。Eddy把手插兜里等他，他很善解人意的，知道人类需要时间接受。
警车和救护车来了，昏迷的司机被抬上担架，尸体被装进裹尸袋。一地狼藉被迅速清理干净，围观的麻雀们飞走了。Eddy往远处看，广场的钟楼格尽职守地记录着时间，五点的时候它会报时，低沉浑厚的钟声惊得广场上的肥鸽子们四处逃窜。Eddy喜欢看那些鸽子们费力地扇着翅膀飞起来的样子，好笑又有趣，只是他已经好久都没时间坐在喷泉旁看鸽子了，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工作，做一个人间与地狱的使者。
太阳开始落山，Eddy突然觉得踩着夕阳结束一天的工作也是不错的选择，虽然他知道下一个工作随时都有可能会来。
Brett动了动，他看起来想要往外走，Eddy看着他挣扎。“别尝试了，你现在和我绑在一起，哪儿也去不了。”
Brett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，他沮丧地瞅了Eddy一眼：“你要带我去哪里？”
“去审判。”Eddy最后看了眼钟楼，他犹豫了一下，轻声补充了一句，“别再沉溺于过去了。”
别再沉溺。
4
审判庭。
Eddy和Brett走进去，Eddy冲里面大喊一声：“Ray！”
Ray头都不抬：“你怎么又来了，我才刚刚把那个军火商老头送去地狱，他的罪名可太多了，可怜的Annie，审判书写了满满两张牛皮纸，再来一个她可要罢工了，让我看看这次你带了什么人来——天呐。”
Eddy闭了闭眼，看在撒旦的份上，他就非得把惊讶表现得这么明显吗？Ray被他瞪了一眼，清了清嗓子坐正，人模人样地说：“你好，灵魂，报上你的名字。”
“Brett。”
“好，Brett，让我看看你的人生……”
Ray有点心不在焉，Eddy也是，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在空中相遇，Ray拼命地用眼神向Eddy发问，而Eddy则假装看不见，Brett盯着地板发呆。
他们像三个哑剧演员，无声地表演了一出短剧，直到Ray再次清了清嗓子，友善地看着Brett：“好了，你很好，没有问题。让Eddy带着你走吧，小考拉。”
这回换Ray带着报复成功的洋洋得意假装看不见Eddy刺过来的眼神。
他们走出审判庭，Brett说：“我想回去，我想见我父母。”
“不行。”Eddy再次拒绝，觉得自己像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后母。他迈开腿，但是Brett不愿走，他们僵在原地。
“那个人救过我的命。”他说，“我只想再见他一面。”
“可是你已经回不去了。”
“那我该去哪里？”Brett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去转世，人类的生命就是这样的，轮回不止，你的上一段人生已经结束了，忘了它。”
沉默。
Brett摇了摇头。
Eddy长长地叹了口气：“你在想什么？光明的下一世在等着你，你只有二十四个小时，过了这段时间还不转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，你会变成一只孤魂野鬼，流浪到世界末日。”
Brett还是摇头，他喃喃地说：“你不懂。”
可是谁又懂谁呢。
5
“你不懂，我的人生真的很倒霉。”
“说说。”Eddy靠在椅背上，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人类的心理咨询师，真是令人困惑。
“我小时候父母离婚了，我妈带着我，她是那种，控制欲很强的人。”Brett慢悠悠地说，“我的人生不是我自己的，是她的，我放弃了小提琴，读了她认为好的专业。”
“三年前我过马路，就是在那个十字路口，我几乎是差点就被那辆闯红灯的车撞死了。是那个人从背后拉了我一把，是他救了我。”
“哦。”Eddy冷淡地说，Brett没有在意。
“我记得他，穿一件黑色的卫衣，戴着卫衣帽子，那时候是傍晚，白色的鸽子从我们头上飞过。”Brett出神地沉浸在回忆里，“今天我想我看见他了，在街对面的拐角处，有一个相似的背影，那一刻我没看见车，我想的是赶紧冲过去……我想见他。”
“……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。”Eddy翘起了腿。
“我不知道，也许吧。我只是想见他。”
沉默。
“你知道吊桥效应吗？”Eddy突然说，Brett疑惑地看了看他。
“心理学词汇从死神嘴里说出来的感觉真奇妙。”
“别打岔——你会把险境中的心跳加速和恐惧误认为是爱情，明白吗，你才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见钟情，这只是你的心玩的一个小把戏。”
“你在安慰我？”
“对，劝你赶紧放下那个人。”
沉默。
“我能看看你的脸吗？”Brett打破沉默。
“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不能？你长着一张骷髅的脸吗。”
“就是不能，我们戴着兜帽是有理由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Brett耸了耸肩，但是他只沉默了五秒，又说，“那能让我看看时间吗。”
这回Eddy答应了他，他从口袋里摸出怀表。
Brett抓住了他的手腕：“这块表我见过。”
Eddy的手抖了一下，他抽出了手腕：“最普通款的怀表，跟它相似的能堆满整个地狱，有什么稀奇的。”
“我不只见过，我还亲手把它捡起来，还给你。”Brett轻声说，“表的背面磕掉了一小块漆，我记得很清楚。”
“……”
Eddy沉默地把怀表翻过来，那一小块掉了漆的地方分外刺眼。
“你宣判我死亡的时候我就看见了。”Brett说，Eddy隔着黑色的布料与他四目相对。
6
Eddy是审判者，他负责审阅每一个灵魂的生平，有罪的送下地狱，无罪的送去转世。
他有空的时候喜欢去那个广场，看下午五点的钟声把那群胖鸽子吓得飞上天空，再一只只落下。人类看不见他，他就坐在喷泉旁边，看看人来人往。审判者是生死的代言人，他们能预言生死，Eddy眼里的人世间就是人类匆匆忙忙地来，又不情不愿地走，偶尔他会预言某个人的死，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审判庭重逢，他见的人太多了，多得有些麻木。
直到他遇见Brett。
他跟Ray在聊天，有一搭没一搭，他们眯着眼睛享受夏天的夕阳带来的舒适感，小孩子们举着甜筒冰激凌嬉笑着跑来跑去，那群孩子里的一个过不了多久就会染上急病而死，但Eddy对此无动于衷，因为他不能干涉人类的生死，无论以何种形式，这是他们的头号法则，是那条不能被越过的红线。
有人在他面前停下。
Eddy抬头看他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，21岁，或许更年轻。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。
Eddy知道他在看他身后的喷泉，池子里有一只傻里傻气的青蛙趴在荷叶上，懒洋洋地享受生活。男孩在看那只青蛙，Eddy在看他，仿佛一场诡异的三角恋情。
“……马上我就能休假了，十五天，我打算去到远一点的地方，沙滩怎么样，阳光晴朗，我喜欢沙滩上的氛围……Eddy？”
Eddy没有移开眼神，他打了个手势示意Ray接着说下去，但是Ray翻了个白眼，“你什么时候对人类有那么大兴趣了？”
“我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极大的兴趣。”
“拜托，你看这个男孩的眼神可和看小猫小狗时不一样，别告诉我你的眼睛会区别对待，这可不好，Eddy，偏心是坏习惯。”
男孩走了。Eddy看着他消失在人海里。“考拉。”他说。
“啊？”
“我休假的时候想去看考拉。”
“干嘛突然说这个？”
“是你开始的话题，假期。”
“那是我五分钟前说的话。”
“都一样，你又不是什么活蹦乱跳的高级海鲜，吐出来的泡泡都有保质期限。”
Eddy后来真的去看了考拉，但是这些灰色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只知道吃和睡，非但不拿正眼瞧他，甚至转个身用屁股对着他睡大觉。
7
“你的考拉来了。”
“哦。”Eddy嘴上冷淡地说，眼神却跟着男孩移动。
“你这样不行的。”Ray突然严肃，“你不能对一个人类产生感情，你知道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Eddy平静地说，“我们不能对任何人或东西产生感情，我们需要的是理智。”
“这就对了，希望你清楚你在做什么。”
“他剪头发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他剪头发了。”Eddy重复，“但是我觉得上一个更适合他。”
“……”
时间对他们来说从来都是模糊的，他们永生，时间很难在他们身上留下些什么痕迹，Eddy一直以来都对时间没什么概念，因为没有意义。但是Brett不一样，他是鲜活的人类，Eddy清晰地看着这个男孩长高了，剪了头发，换了眼镜，甚至短暂地有过一个女朋友。Eddy还会看着他走进人生的更多阶段，直到死亡。
死亡。
Eddy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Brett了，他大概找了工作，或者搬了家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，Eddy没说什么，他只是照旧去喷泉边坐坐，好像他根本就无所谓一样。
那天他又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，Eddy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站了起来。
“别这样！”Ray抓住了他的手，他们看见了同样的东西。
他们预言到了Brett的死，就在几秒钟后。
Eddy握紧了拳头。他不能干涉人类的生死，命运是他们自己的，他没有权利，如果他这么做了……
Brett毫无知觉地从他们面前路过，走到了十字路口，代表死刑的绿灯即将跳亮。
他要死了。Eddy在心里说。
他想要的是什么呢？他一次次坐在这里，看着Brett走过去是为了什么？
他想看这个人安安稳稳地活着，去生活，去恋爱，去做一切人类能做的事情，等到八九十岁，老得走不动路的时候再寿终正寝，死神指引他的灵魂来到审判庭，他就隔着高高的桌子和这个人远远地对视一眼，他会祝他下一世，再下一世，生生世世都平安顺遂。Eddy只希望这个人类能把他短暂的一生过好。
而不是现在这样，他才多大呢？二十几？这个数字哪怕对于人类而言也太少了。不应该，他的一切美好，活力，似锦前程，都还是未来式，这样的生命不该就这么逝去。
这些想法几乎是瞬时就出现在他的脑袋里，它们蛮横地挤走了理智，迅速占领指挥高地。
“Eddy！”Ray在大声喊着什么，但是Eddy坚定地甩开了他，在Brett迈出步子的时候冲了过去。
他伸手抓住Brett的手腕的时候是下午五点整，钟楼准点报时，白鸽纷纷起飞，振翅的声音不绝于耳，怀表从口袋滑落。
他违反了头号法则，代价是降格成死神，天天像个不停转的陀螺那样忙碌。偶尔有空的时候他就去找Ray聊天，Ray严肃地看着他，问：“你后不后悔？”
Eddy知道他想说什么，人类总会死的，你后不后悔？
“有点吧。”他没心没肺地笑，“现在没空喝英式下午茶了。”
他不后悔。
8
审判者不能干涉生死。现在Eddy才真正明白这是什么意思，生死无法被干涉，三年前他在那个路口救回了Brett的命，三年后他在同一个地点为了追逐自己的背影而死，这是一个糟糕的蝴蝶效应，它轻轻扇动翅膀，掀起的风把命运吹回重蹈覆辙的轨迹上。
Eddy已经活了太长时光，长到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诞生，在他身前还有更加漫长的时光，长到足够他忘记什么是死亡。
Brett原本只该是Eddy看不见尽头的生命里那么小的一个点，时间会帮助他忘记这个人，他的生活很快又是平平淡淡。但就像家养金鱼见识过大海，笼中夜莺飞上过蓝天，他看见Brett也只需一眼，就足够刻骨铭心。
在绝大多数同僚看来，人类都是痛苦的。他们生命短暂，像烟花绽放到一半就草草退场，他们贪婪，所以一生都活在欲求里，Eddy也是这么想的。
人类没那么好，好的是Brett。
Eddy坐在那里，他思绪混乱，血液加速在他体内流动，他很少体会这样心跳加速的感觉。
Brett碰了碰他的胳膊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许。
“现在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？”
“可以。”
Eddy想要的是什么呢？他义无反顾地抓住Brett的手腕的时候，他在期待什么呢？
他原本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是Brett的平安，然后他就坐在喷泉旁边看完他的整个人生，做为一个旁观者，做为一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但不是的，他想要的其实更多，他从旁观者的席位上跳下来，撞进Brett所在的人世间，他是为了更多。
手掌和手腕，他们皮肉相贴的那一刻，Eddy如见天光。
9
Brett该走了，在他变成孤魂野鬼之前。
“你觉得下一世是怎么样的？”走之前他问。
“你希望是什么样的？”Eddy反问他。
“我希望我可以自由地活着，做一切我想做的事，和我爱的人一起。”
“你会的。”Eddy认真地说，他无条件相信Brett会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，毫不怀疑，因为他那么好，他的灵魂一定被造物主亲吻过，才会在灰色的人群里闪闪发亮。这样的他值得一切最好的命运。
“我还想见到你。”
他的闪闪发亮的灵魂这么对他说。
Eddy笑了笑，说：“好。”
“我答应你。”
Ray从审判庭出来的时候，看见Eddy急匆匆地从他面前跑过。
“还急着上班啊？你的小考拉呢？”
“我去交辞职信！”Eddy头也不回地喊，“我不干了！我要去转世找我的小考拉！”
他一高兴就忍不住说废话，还忍不住抬高嗓门，同僚们纷纷驻足，侧目看他，可Eddy不在乎这些，他在漫长的岁月里第一次如此雀跃。
他们会有的，自由自在的爱，自由自在的人生，自由自在的相见。
从他们下一次初遇开始。
-END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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